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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被這年輕書生吸引注意,實在好奇這一副文質彬彬的少年人能犯出什麼滔天大罪,竟然關在她對面的重犯號牢房。

「在下沈哲,犯的是貪污之罪。」

沈青望著他那一身粗布衣裳,更加好奇:「你貪了多少銀子啊?」

「三年幕僚,無田無財。」

沈青知道,幕僚並不是正經官身,大多出身貧寒的讀書人,因家世低微而不符合朝廷選官察舉,無論學識多淵博,都無法被授予官身,只能成為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幕僚。

一個小小幕僚,無田無財,卻被判了貪污重罪,看來這是被真正貪污的人禍水東引,成了一樁竇娥冤。

她語氣里不由得帶上一點嘲諷:「沒想到謝珩整頓渝州官場的雷霆手段,都是些冤假錯案啊。」

沈哲卻否認:「我這案子在謝公子來渝州前就結案了,只是被處置前,正好公子來了渝州,察覺出我這案情中的端倪,苦於沒有證據,便僵持在此了。誒,渝州內里勾連,天下大勢亦如此,即便這次謝公子還我清白,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沈青冷哼一聲:「既然他保你一命,你剛才還喊我罩著你?」

「在下眼前的困局,謝公子解不了,沈寨主卻可以。」

沈青平生最愛聽奉承話,尤其這人竟然誇她在謝珩之上,心中頓時飄飄然起來,面上還是矜持了一下:「那可不敢當,我現在可是謝珩的階下囚。」

「謝公子受朝廷律法所限,我的這個案子被做得天衣無縫,即便他知道我身受冤屈,找不出證據的情況下也無能為力。而沈寨主您不一樣,只要您願意救我,沒什麼可以限制您。」

沈青這下再也矜持不起來:「你這個小弟,我收定了!我到時候帶你出去,跟我回莽山去做山匪。」

沈哲篤定:「您不會再回去做山匪了,招安是您最後的必然選擇。」

沈青明顯一怔,若無其事笑道:「我剛才可是跟謝珩說得清清楚楚,招安是絕無可能的。」

沈哲也沒有反駁她,只是列出自己的理由:「沈寨主與謝公子都是心懷憐憫之人,僅憑這一點,你們殊途同歸,做不了仇家,只能成為同路人。」

「世人只傳,悍匪沈青,兇殘暴戾,無惡不作,你這樣胡言亂語,在莽山是要被我拔掉舌頭的。」

「渝州官府與莽山對峙多年,我又在官府中做了三年幕僚,不過是知己知彼罷了。」

沈青這下對這白面書生徹底刮目相看起來,看來這些年,渝州官府里也不全是酒囊飯袋的廢物。

「那不如你跟我打個賭吧,賭我會不會接受招安。你要是賭贏了,我撈你出來做官;你要是賭輸了,就跟我回莽山去做土匪。怎麼樣?」胸有成竹的語氣,渾然不覺自己現在是一個隨時會被定罪處死的階下囚。

沈哲笑笑:「一言為定!先謝過沈寨主救命之恩!」

感恩戴德的話由衷說出,亦全然忘

記眼前他所求之人,是被朝廷關押的重犯。

吃吃喝喝再嘮嘮嗑,一天便過去了,這日終於到了除夕。

今年除夕,因為是謝珩最後的剿匪期限,小金頂上下人人心中都懸了一把隨時都會落下來的劍。

現在身處大牢之中,沈青心中反而輕鬆下來。

謝珩一直沒再來過,倒還真給她找了一個換藥的女郎中,不過已經是年逾七十的老婦人了,她凶一凶,逗一逗,也輕而易舉糊弄了過去。

她環視一下牢中都是新置的器物和被褥,此時她臥著的這張矮榻,光是軟墊就鋪了兩層,門邊是獄卒生得烈烈的炭盆,牢中陰冷氣息都被烘暖融了。

至少目前來看,謝珩的態度是優待俘虜。

這兩日她獨自躺在牢中,也捋清了不少思緒。

她不是不知道,這次朝廷動了真格,莽山一旦跟朝廷兵刃相接,戰火不是一日能止的。以莽山萬眾與舉國為敵,哪怕是用最樂觀的態度去看,他們所向披靡,一路攻城略地,也把天下都捲入戰火之中。

無論是對天下百姓,還是對莽山上依附自己的兄弟,可能都是滅頂之災,不到萬不得已,那是她絕對不能邁的一步。

儘管她萬般不願承認,其實除了招安她已別無選擇,但由於她心中對朝廷的芥蒂,她也始終沒法下這個決心。

是謝珩幫她痛下了這個決定。

在被擄上小金頂的日日夜夜,謝珩有無數機會直接殺了她;在莽山與徐唐孟淵決鬥之後,她身受重傷之際,他也大可以趁機出兵將莽山勢力盡數剿滅;甚至在前天夜裡小金頂的突襲,他未動小金頂上一兵一卒,只擒了她一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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