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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天女好,桓昭聽著上菜的小二一道道介紹菜餚。

擔心他錯過膳飲時間不說,天女還親自囑咐小二要庖廚當心不要放錯食材。像是在寒風裡捧著碗熱湯似的,腳尖在席下往鄒黎的方向偏了又偏,桓昭的耳朵又一次麻酥酥地燙了起來。

賞梅宴後一堆人傳言他是看上了在場的某位娘子才勉力忍住情緒沒有大鬧,桓昭聽說後只是不以為然,宴上固然賓客眾多,可仔細數過去,誰又能比得上天女好。

「不說這個了,」桓昭不願在和鄒黎相處的時候被旁人瑣事分散注意,「桓昭講了這麼多,卻還沒問問督領近日過得如何?」

桓昭看到鄒黎眼下淡淡的青黑:「朝廷事務繁忙,督領也該留心自己身體。」

鄒黎聞言牽了牽嘴角。

天降巨響的祥瑞還沒造出來,為了給皇帝交差再混來個鳳心大悅,她這個督領哪裡是想休息就能休息。

「前幾日京郊天降異象,」鄒黎半真半假到,「許多百姓聽到巨響,但我率人趕過去查探,卻一無所獲。」

懸影司空手而歸,皇帝自然不甚滿意。

「所以這幾日督領還要帶人去找祥瑞嗎?」

皺了皺眉,桓昭顯然不覺得這事有什麼重大意義:「母王說過,帝王賢明,垂拱而治方得海晏河清。倘若一心依賴上天賜福而隨心所欲、吏治廢弛,即使有『白鹿逐於野』也一樣挽救不了頹敗之勢。」

但這事也不是鄒黎一人能決定的,桓昭剛說完就有些惴惴,任誰聽別人說自己在做無用功,只怕都會不滿。

而且時下不興郎君議論朝政,連忙夾了幾口菜,心思卻全然不在食物上,桓昭欲蓋彌彰地吃著。

「昭公子說的對。」

點點頭,鄒黎半句不提她已經派心腹偽造祥瑞一事:「只是官場沉浮,為人處事難以全憑心意,遇到這種事情……鄒某也是身不由己。」

原來天女也有這樣多的不得已,目光在鄒黎的袖口旁磨蹭,桓昭漸漸嘗出嘴裡吃的是糖醋蝦球。

「不如我給督領蒸幾瓶寧心安神的花露?」

放下筷子,不忍心看天女為了這等事情熬壞身體,桓昭自告奮勇:「督領可不要小瞧奕王府的花露方子,長姐總是徹夜讀書,有時剛躺下就已經丑時,若是沒有花露安神助眠,還不知道要睜眼乾熬到幾時。」

只是花露方子材料繁多,未免出現好心辦壞事的情況,桓昭便蘸著清茶把配料一樣樣默給鄒黎看:「可有藥材是督領需要避開的?」

仿佛想到什麼有趣的事,鄒黎微微一笑:「並無不妥。」

那他一回到督領府就著手準備,桓昭一邊雀躍一邊遺憾自己只能孤身入夢,沒法在奕王府蒸好了花露再帶來。

不過。

說起督領府,桓昭忽地想起上次入夢時,督領說的要把偏院分給他住的話。

那時天女把他當成旁人送來的男寵,桓昭只覺胸口又是羞澀又是期待狠狠燒得慌,如今天女已經知道他的真實來歷,桓昭五臟六腑都灼熱起來,眼下天色微暗,難道……今晚他真的要在天女的府邸過夜嗎?

是夜,一鉤彎月皎潔。

靜靜地躺在榻上,桓昭面上不顯,心裡卻轉過零零碎碎的念頭。

上次他來,桓昭摸著柔軟的緞繡被面,大約是把他錯認成男寵的緣故,天女擺明了是有些巫山雲雨的心思在的。

雖說成婚前需得謹遵禮法,桓昭掩去臉上熱意,可他畢竟出身高門,發乎情止乎禮,只要做得不太過分,便是稍稍親近一些也無妨。

否則他又怎麼會去主動搜羅那些狂蝶浪蜂的通俗話本。像是被自己的大膽嚇到,桓昭的手指忍不住縮了一下。

他甚至特意挑了本「鄒七娘」與「明夫郎」的故事來看,一想到天女也姓鄒,桓昭只覺得從脖子到耳後都麻酥酥地像是被蚊蟲叮咬一遭。

話本里明夫郎成親當晚就改口叫妻主「姐姐」,當時他被這段迷得下意識模仿出聲,夜深人靜,甚至險些叫洗硯聽到。

更別說明夫郎可不止叫了聲姐姐。

那是他費了不少功夫才輾轉弄到的話本,如此大費周章,自然是因為章節裡頭寫了些不能讓母王長姐看到的東西。

什麼燕爾溫存鴛鴦共浴擁爐語,什麼池內暗度陳倉,榻上明修棧道,寫那世情話本的大抵是個落魄書生,為了多拿些稿費銀兩拼了命地往裡加料。

但是……但是……明夫郎濕著衣裳抱住鄒七娘的那折果真寫得極好。

一回憶起其中情節,呼吸聲略微加重,桓昭胸腹內竟慢慢地燒出一團火來。

所以天女今日為何不與他親近?

一時之間也被自己的大膽想法驚到,哧溜一聲鑽進被子,桓昭黑亮亮的長髮水一樣地散在榻上。

不能再這樣胡思亂想,桓昭自顧自用手背貼上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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