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比的?書坊娘子心下暗道,捂得這麼嚴實,一看就不是為了尋孤本善本之類的正經事來的。
只是小郎君們麵皮都薄,書坊娘子露出一個心知肚明的表情,這書坊開了也有十幾年,類似的客人她見過太多,不管嘴上怎麼說道,到了最後付錢定本的時候,十有八九都還是會——
「我……我先定一冊水本好了。」
嗯?書坊娘子未料到桓昭比對了這麼久還是要了清水話本,不過她轉念一想,人家頭次來書坊約訂,心有疑慮也是正常。
「那我就給郎君排期了,」書坊娘子從桓昭拿出的銀錠上絞下一塊,「恰巧妙筆閒客最近有個空檔,我便為郎君聯絡她了。」
行,好,胡亂應承一通,想著方才從粉本里掃見的一頁插圖,桓昭這就要熱著耳朵藉故離去。
「哎,郎君先別急著走,」書坊娘子伸手便把桓昭叫了回來,「光付了錢,這本子裡具體要寫些什麼,郎君可還沒說呢?」
約個話本竟然如此多事,桓昭尷尬得頭皮發緊,然而銀錢已付,想再反悔卻是不能。如此想著,桓昭也只好一邊腹誹,一邊硬是被管事娘子拽到書坊樓上。
——好去見那什麼妙筆閒客,當場和寫文的大大講明白,他對書中情節究竟有何要求。
「對了,」走在前頭的書坊娘子一拍手,「光顧著講旁的事,我倒是忘了問您,郎君貴姓?」
身著青袍,腦後亮光光地用布條系了一個髻,和桓昭以為的風花雪月的文人墨客不同,「妙筆閒客」渾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種萬事為了生計著想的精幹能寫的且腦速奇快的氣質。
「閒客娘子,這位是新來定本的鄒郎君。」
引著兩人在一角木桌旁相互見過,書坊娘子拎來熱水泡茶:「鄒郎君,這位就是負責給您寫本的書生了。」
「鄒郎君若是有什麼想法儘管提出來,」書坊娘子交代了幾句就要下樓接著看店,「頭一次約文難免不好意思,可您要什麼都不說,到時候本子寫出來您不滿意,再想改卻難了。」
書坊樓上的布局通透敞亮,放著十來張桌子供人結社圍坐,桓昭原本有幾分不適應,叫那從窗戶照進來的陽光一曬,倒也光明正大地鬆弛了許多。
「聽管事的意思,鄒郎君是想定冊『水本』來看。」飲了口熱茶,妙筆閒客當即進入賺錢狀態:「請問郎君,您主要想看個什麼樣的本子呢?」
要說妙筆閒客也真是經驗豐富,寫文經驗也豐富,提前對客戶進行預期管理的經驗也豐富:「水本以情節見長,一個章回下來,若是志怪小說,那主角一行人必定撿得個新法寶;可若是風月題材,那娘子郎君經常要痴纏到結尾才能修成正果。」
話可提前說清楚了,妙筆閒客等著鄒郎君討價還價,可別叫她寫完了,又這不對那不滿意地直找茬。
「……正是風月題材,」光天化日下和人談這些桓昭還是放不太開,「就按您的意思來寫吧,這故事……這故事也的確不
是開頭就風光大聘三書六禮的。」
原來如此,那先愛之類的是沒法寫了,妙筆閒客提筆劃掉幾個備選梗概:「鄒郎君不妨先講講主角二人?」
眼神一亮,提起天女,桓昭可是有成百上千句好話要講。
。
「公子。」
小心看了看周圍,洗硯端著一個三層食盒進屋:「這是從全棠居新買來的果子,裡面填了金絲棗泥的餡,方才帶進來的時候世女也看到了,還說等下要過來拿幾個嘗嘗。」
全棠居?桓昭原本懶在榻上,一聽見這個名字,卻是馬上起身來拿。
甘棠書坊果真是會做生意,桓昭抽開食盒,只見上兩層整整齊齊各碼著六塊糕點,唯獨最下面一層只擺了一塊點心裝相。
「洗硯,你把這些分一分,拿去給母王長姐嘗嘗。」打發走了身邊人,擦淨手,桓昭屏著氣揭開食盒最下層墊著的油紙。
呲啦——裁剪整齊的油紙薄薄地貼了數層,等到桓昭挨個把它們掀開,只見一冊乾乾淨淨的話本正躺在裡面待他來拿。
妙筆閒客果然不是浪得虛名,桓昭粗略翻了一遍話本。
講好的六十頁一概不少,更別說今日離他定本不到一旬日,桓昭本以為要等上將近一整月才能看到冊子,沒想到才過了七八天,甘棠書坊就借著送糕點的名頭把書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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