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桐仁不自在地把手抱在胸前,寬大的袖袍擋住徒弟探究的視線。
「為師的腰很好,別學你們小師弟瞎想。」
葉乘舟訕訕移開目光。
剛剛交代完院內桑木事宜,沐桐仁正欲說出帶洛臨下山遊歷的打算,洛臨便打著哈欠迫不及待飄到沐桐仁身邊。
洛臨左腳穿著右腳的黑靴,他迷迷瞪瞪從身後攬住沐桐仁的腰。
「師父,我們什麼時候下山呀?」
語氣和剛睡醒時,好像又有些不一樣。
沐桐仁皺眉拍拍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洛臨卻會錯意,將腦袋搭到沐桐仁肩上,輕蹭撒嬌。
「您要帶小師弟出門?」葉乘舟肩上跳下一隻黑白糰子,落地化成神情凝重的季凌霄。
如此摟摟抱抱,成何體統……一團水訣被拍到洛臨臉上,順著額前滑落的水滴,冰涼透骨,和沐桐仁念咒的嗓音一樣冷酷無情。
洛臨徹底清醒了。
沐桐仁撇開垮著臉的洛臨,他從袖中掏出一疊符咒,抬頭看向季凌霄。又見罪證,剛想發作的洛臨倒吸一口涼氣,隨後便乖巧站在沐桐仁身後,不敢再有冒犯的動作,季凌霄也心虛地扭過頭。
「嗯,洛臨長期依賴符咒,為師昨夜探查經脈,才發現他丹田妖丹皆蒙塵。」沐桐仁搖著頭嘆氣,但並沒有怪罪季凌霄的意思,他輕飄飄揭過符咒的事情,同季凌霄交待,「你們都太慣著他,既然狠不下心管教,那隻好由為師親自帶他下山歷練了。」
「若有變故,為師會儘量趕回。」沐桐仁看了看院內失去精魄的桑木,不太放心地拍拍季凌霄的肩。
「師父放心,我們也不是第一次看守道觀了。」季凌霄猛地點頭,生怕師父細究下去,要把自己拉上陪小師弟遭罪,季凌霄不太熟練地強行轉移話題,面上端起標準的假笑,「您準備什麼時候帶小師弟下山?」
沐桐仁忙著應付故意露出半截手臂炫晃悠木鐲的洛臨,也沒拆穿他。
「許是明日一早。」他擒住洛臨亂動的胳膊,將人袖子扯下來,從木鐲中抽出根枝蔓捆緊袖口。
季凌霄鬆了好大一口氣,他樂呵道:「好咧,我這就去幫師父和師弟去準備行囊。」
找到由頭,季凌霄一溜煙跑沒影,其他三個徒弟也都默契地扛起桑木返回南院,正琢磨事的洛臨一低頭,瞧見自己穿錯靴子的左右腳。
「大師兄怎麼這麼怕師父出門?」洛臨不慌不忙席地而坐,開始換鞋。
沐桐仁別過眼:「大抵是怕你多一個六師弟或六師妹。」
「啊?」洛臨不解,「師父是帶我下山歷練,又不是去收徒,大師兄擔心這個做什麼?」
「為師也不知道。」沐桐仁摸了摸鼻頭。
還未撿到洛臨之前,沐桐仁也曾是一棵瀟灑的俊樹,他仗著自己萬年的修為,時常截斷根莖換地遊玩。
待修為撐不住他如此自毀根基的行為後,沐桐仁才勉為其難紮根在忘憂山間。
好容易扎完根,他發現自己本體上不知何時多了只毛團。
沐桐仁是棵樹,和大部分林木一樣,他也喜歡這群在枝幹間棲息捉蟲的小精靈,他留下了本體上的山雀,護好毛團在他本體上搭的鳥窩。
才將養半年,桑木上剛掙出幾片綠色,沐桐仁便按耐不住自己行走四方的自由心,可惜本體憔悴不堪,他只能憋屈地把根扎得更深了些。
如此憋悶數十年,沐桐仁終於想出個好法子,他用新生的枝葉和藤蔓給自己捏了個人殼子,把脆弱的本體留在山上,元神迫不及待擠進人殼子中,又出了山。
捏的殼子沒有紮根的苦惱,但也不能離開本體太久,沐桐仁玩了幾年回來,本體邊上多了個小童子。
童子手中捧著荷葉,在給他的桑木澆水。
童子看見他,眼睛一亮,把荷葉往桑木腳邊一丟,變回毛團親昵撲來。
真是天大的意外!
沐桐仁木著臉扒開撲到臉上的黑白糰子,嫌棄捏住毛團半邊翅膀。
毛團受他靈力影響成精,沐桐仁卻受不住毛團一口一個「恩樹」的稱呼,毛團成了精便不能當普通毛團了。他既承了因,便擔一回教養的果,沐桐仁給毛團賜名季凌霄,收作徒弟。
傳完修煉法決後沐桐仁便又不怎麼管了,生怕桑木吸引山間野獸,出門遊玩前,他抬手一揮,在桑木周圍起了座空蕩蕩的道觀。
但沐桐仁忘了件要事,大荒封閉之後的人間,靈氣稀薄,他雖是殘軀,但承接的扶桑神木靈力猶在,加之有萬年的修為——不止本體桑木,他身上的靈力也總會吸引一些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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