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二人也算舊相識了…
那年在四明山萍水相逢,霍昭好心護送裴度上京趕考,他們一個在廟堂,一個在江湖,誰也沒想到還會有今日的針鋒相對。
少女明澈的眼眸閃過幾分猶豫,霍昭終究還是點了頭,「裴度,你贏了。」
瓷片滑落,她脫力般鬆了手,很快從裴度身上翻了下來。失去了桎梏的裴度偏了偏頭,霍昭無力地躺在了他身邊。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她掌心留下了一道暗紅的血痕。小狸奴乖巧地湊到了她的身邊,舔了舔霍昭的的手指。
裴度抬手捂了捂脖子,指縫間有血跡。
她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也沒討到什麼好處。
裴度贏了,一切如他所願...
薄霧被撕碎,天光大亮,夜色無處遁逃。
沈難打著哈欠推開廂房的窗,四個人湊合了一夜,除了應逐星,沒有一個人睡得著覺。小紀夏坐在床尾緩慢地眨了眨眼,她勉強提著精神頭。葉嬋抱著劍靠在床頭髮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難輕輕踢了一下地上的應逐星,「醒醒,天亮了。」
「這是哪呀?」應逐星恍惚睜開了眼,夢裡他都回家了,怎麼還在外面。
「快點去找馬車。」沈難拍了拍窗口,示意應逐星離開。昨夜大家都商量過了,他們人多難免引人注目,尋輛馬車掩人耳目最好不過了。
陽光晃眼,應逐星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聲得嘞。他知道自己就是跑腿的命,誰叫這一屋子除了葉嬋,就自己的輕功最好。
他起身一個趔趄,沈難託了應逐星一把,「天亮了藏好點。」
「放心,等我消息。」應逐星直起身子,頓感神思清明。
白日的落仙坊安靜得如一潭死水,靡靡之音散去,檐下微風裡逐漸升騰出初夏的暑氣。
應逐星輕盈如飛落到庭院中,趁著現在人少,他趕緊從高牆翻了出去。出了落仙坊的應逐星隨手拉了幾個路人問路,得到確切的方位後便直奔車馬行租了一輛馬車。
離開車馬行前,沒砍價成功的應逐星還不忘跟掌柜借一個斗笠遮臉。出門在外還是多遮掩些比較好,免得一下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壞事,讓人一下認出來也挺不自在的。
譬如沈難,他從前喜歡招搖過市,現在失憶了...人人都知道他什麼德行,就他自己糊塗。
但這也算改邪歸正,重新做人了吧。
馬車停在落仙坊後頭的小巷,應逐星又勞心勞力地翻牆喊人下來。葉嬋站在窗邊讓紀夏抓緊自己,她帶著紀夏終身一躍,下面應逐星在接應。
至於沈難,他是唯一有名帖的人,自然是怎麼進的就怎麼出了。
葉嬋和紀夏迅速鑽進了馬車,應逐星不慌不忙趕著車到了落仙坊正門。正逢沈難搖搖晃晃地從門口出來,他將昨夜的帳單掛在了煙雨樓的胭脂鋪上,免得落仙坊尋到了原主府上,平白添了些麻煩。
車轅上的應逐星垂眸抬了抬斗笠,「郎君該回府了。」
在落仙坊小廝的關切下沈難朝著馬車走來,應逐星躬身扶他上車。車廂內紀夏睜著圓溜溜的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
直到馬車慢悠悠駛出了一條街,她才敢微微喘氣。外頭的喧鬧之音不絕於耳,紀夏掐了掐自己的虎口,她差點以為自己會一輩子待在那個鬼地方。
紀夏雙眸含淚,好在終於逃出來了,
葉嬋道:「別怕,我們會送你回家的。」
「謝謝姐姐。」她的聲音有些嘶啞,「要不是你們,我肯定出不來的。」
感激之情難以言表,小姑娘只會一個勁地掉眼淚,她怕別人心煩,還想特意低下了頭苦。
忽然,葉嬋竟然伸手抹掉了她眼角的淚,小姑娘一怔突然哭不出了,她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漂亮姐姐,眼裡閃爍著幾分茫然。
確實是個美人胚子,葉嬋想起了君憐的話。這小姑娘若是留在落仙坊,真的可能是下個花魁。當花魁受萬人追捧,這樣的日子算好嗎。
葉嬋不清楚,君憐為什麼不要自己救。
這天下少有她打不過的人,區區一個落仙坊而已,大不了殺出應天府。
紀夏弱弱地喊了一聲,「姐姐。」
葉嬋低頭看自己的手指上的水痕,才緩緩道:「先別哭了,有條件的,你等會要和我去官府報官。」
紀夏不懂事情的彎彎繞繞,自然一口應下。百姓想著,官府多少會為民做主的,
「這次我可不能去了。」馬車外應逐星的聲音飄進來,「這昨天才去了一趟,說自己表妹失蹤了,今天再去衙役都要認得我了。」
沈難接過話頭,「我去,我可以帶著紀夏去報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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