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摺子無聲點燃了油燈,火焰在沈難眸中燃燒,他眼裡沒有絲毫褻瀆,「我在山外谷待了五年,守著她的命,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世上都是師父養著徒弟,教徒弟本事。
葉嬋忘了自己德行,還以為自己和別人家的師父一樣,也是這般愛護教導徒弟。
明明從一開始,她只是借著師徒的名頭相處,完全不在乎其他的事情。到現在沈難還記得,從前日子過得辛苦,是他在山外谷照顧葉嬋。
若是沒有沈難,葉嬋或許會不知不覺地死去。
心如死灰的她像一株枯藤,她依託著喬木生長,是他日日精心照料,才等到枯枝再春。
為此他學了劍,情願被困在山外谷一輩子。這便是沈難與葉嬋相依為命的從前,利用的人生出了憐憫,棋子也不願意反抗。
他們都想給對方另一個選擇。
他不在山外谷那三年,她的日子也毫無生氣。葉嬋不過是嘴硬心軟,少女被迫習慣了仇恨與孤獨,不知道自己會下意識推開身邊的人,幸好沈難每次都會去而復返。
楚寒刀從架子上取下一個盒子,裡面裝著封信的火漆和銀勺。他嘆息地搖了搖頭,「天地君親師,你呀,怎麼生得如此叛逆。」
沈難幽聲道:「你不懂五年有多久。」
旁人怎會知曉,有人表面生得溫良又如何,骨子裡還是桀驁不馴。
這徒弟壞了師父的姻緣,算得上是惡事一樁。常言道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自沈難那日明目張胆地在藥莊搶親起,眾人很難不想錯他們師徒的關係。
真是難為千金堂寬宏大量,現在還肯送藥過來。銀勺烤得暗紅,沈難將融化的火漆倒在信封上,楚寒刀信手拿了拂雪山莊的印章蓋了上去,「就拿這個送去千金堂吧。」
沈難恍惚地看著那枚熟悉的印章,他小時候捧著玩差點磕壞了一個角,周夫人後來尋工匠用金子縫補上玉章。
有這枚印信在,千金堂也要掂量掂量沈難背後的拂雪山莊。楚寒刀招手將外頭的人喚了進來,吩咐他把信送還到千金堂的信差手中。
那人弓著身子出了門,沈難見他艱難地走在厚雪裡,「丹州現在這麼冷,要多久才能到故陵?」
「急什麼,不是說了年後嗎,那時自然而然就送到了。」楚寒刀從裡邊拉著一張椅子坐到了門邊,他手裡拿著火鉗準備開始燃炭烤火。
沈難前腳還想著晚點尋謝尋安施針也好,他也能多和是葉嬋獨自相處一些日子,可事到臨頭,他又擔心起墜魂的藥效。
好不容易將心結解開,昨夜也算坦誠相待,師父要是不認帳,那自己之前吃的苦是不是白吃。
他站在靜思堂門前像塊望夫石,楚寒刀忍不住抬腳給沈難一下,「沒出息,人家用了五年就把你的魂勾走了,我見你小時候也不是這樣的。」
若說年頭,楚寒刀與沈聿寧相處的年頭可比五年長,這沒良心的小子,也不見他對自己朝思慕想。沈難趔趄地坐在到楚寒刀扯過的椅子上,他哀怨地看了一眼楚寒刀,「人是會變的。」
楚寒刀撥弄著炭火,心裡五味雜陳,「人確實是會變。」
少年會長大,俠客會死,亂世也會慢慢結束。
十來年不到,江湖便物是人非了。
「丹州的初雪來了,離過年也不遠了。」楚寒刀念著這話,居然有了幾分盼望。那年他在雪地里走出了一條血路,而後拂雪山莊蕭條,再也沒人等他過年了。
楚寒刀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沈難,「你去南潯幹嘛?」
升寧十七年,沈讓塵最後去的地方也是西南。
「找藥。」沈難知道楚寒刀是關心他,他也不想對他說假話。
「雪枯草、幽冥花。」楚寒刀左右思索了一番,「她這傷還真費稀罕東西,你一會要上天都山,一會又要去闖蠻風瘴雨,也不知你的小命值不值這些寶貝。」
沈難置若罔聞,「只要她需要幽冥花,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去尋。」
掄圓的大掌猛地拍過他單薄的肩膀,沈難一時吃痛,楚寒刀恨鐵不成鋼,「你知道幽冥花在哪嗎,就巴巴去尋。」
這一巴掌拍醒了痴情的傻子,沈難手上確實沒有幽冥花的消息,就連蟬蛻的藥方都是從七寶那邊流過來的。
當初謝尋安想藉機讓他知難而退,畢竟這上面的藥江湖裡只有千金堂才能湊齊,葉嬋的命也只有他才能救。
可…沈難卻不願就此放棄。
他不想離開葉嬋,便只能拼命證明自己對她有用。這也多虧滿心盤算好的葉嬋昏了頭,都到成親當日了還肯跟他離開。
不然以謝尋安的性子,他是不會給沈難留一點的機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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