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應逐星打量著季衍一身精神,「大過年的,可別沾到你身上。」
季衍咧著笑臉,「師兄說的是。」
墨筆分別提上了神茶、鬱壘的名字,桃木懸在門首可以辟邪,配上季衍五福臨門的剪紙也是相得益彰了。
少年歪過頭來看了看,嘴快道:「你怎麼現在就掛上了?」
「今天明天也沒什麼差別,就早那麼六七個時辰而已。」應逐星手臂環抱,他懷裡揣著另一對桃符,「我還削好了一對,晚些送去凌雲峰。」
「師叔,晚上一同去凌雲峰吃飯行嗎?」季衍回頭去找應淮蹤影,只見遠遠地應淮搖了搖頭。
應淮不喜歡去凌雲峰,他甚至有些討厭那個地方,許是他在凌雲峰上找不到容身之所。
應淮和江驚塵一起長大練劍,他們的師父死在那個主廳里,等他歸來時物是人非,應淮連自己屋檐上的青瓦都不認識了,多年後那個房間的主人變成了季衍。
季衍抿了抿唇,他還想再說兩句勸勸師叔,畢竟凌雲峰上那麼多人,他一個人年三十吃晚飯該有多寂寞呀。
應淮不動聲色地拉住了小師弟,他知道自己師父喜靜不喜熱鬧。這麼多年應逐星每次都會去凌雲峰,都會趕著時間回來悄悄陪應淮守歲。
不想,今年忽然成了一個例外。
好奇怪....從秋入冬,江驚塵風寒不愈一直在咳嗽。他藏著掩著,自己給自己熬藥,後來大家都忘記還有這回事。
薄暮冥冥,明堂點上了燭火。
應逐星慢慢悠悠地沿著小逕到了凌雲峰,季衍拾了一個破落木枝,一路都揮個不停,路邊半腰高的灌木叢都被他霍霍了。
青陽宗人多,江驚塵被弟子們架著,在椅子上坐了一天,入暮時才有閒工夫拿茶壺給自己煮點枇杷葉。
他說了一天吉祥話嗓子都有些啞了,枇杷葉性微寒,可清肺止咳。江驚塵撐著把手正準備起身,季衍開朗的聲音又從外面傳了進來,「師父,我們回來了。」
少年三步並兩步門跨過了門檻,茶水剛剛沸騰,江驚塵扭頭看了一眼更漏,水壺裡的浮箭快飄到口了,「來得正好,也到用飯的時間了。」兩人的午飯是陪應淮吃的,晚上才輪到陪江驚塵用膳。
應逐星聞言可不敢耽誤師叔用飯,他快快捧著自己做的桃符跪首拜年。廳堂的人散得差不多了,趕著伙房那邊熱鬧,江驚塵板個臉壓不住咳嗽了兩聲,「行....行了,起來吧。」
早就準備好的荷包遞到了應逐星手裡,他還未起身,忽然有血濺到了臉上。青年怔怔地抬眸,來不及反應,江驚塵在一瞬倒在了自己面前,猶如神龕墜地。
季衍大驚失色地撲了過去,「師父!」
「師叔!師叔!」應逐星慌張掀開江驚塵的衣袖,詭異的紫黑血線遊走在手臂,「這是.....」
「師兄怎麼辦呀!「季衍抱著江驚塵,應逐星硬著頭皮為江驚塵把脈,脈象沉浮乃是大危之兆,他果斷用內息護住心脈,立刻催促道:「快去後山找我師父。」
這般詭異的症狀像極了南潯的蠱蟲,青陽宗里沒有人比應淮更清楚這東西的可怖。山林風聲嗚咽,喜慶的氛圍一掃而空,十幾年前的腥風血雨似乎要捲土重來了....
第73章 潼川府飄了一場細雨
灰爐里有一枚半燃的丸子,檀香的氣息蓋住了滿屋子血腥,床榻四角的紗簾遮住了病中人的面容。應淮守了江驚塵一夜,他的病情方才穩定下來,但至今還未有甦醒的跡象。
逸散的煙氣順著窗沿的縫隙悄悄飄遠,隱約沒入山頭積攢的大團雲絮。正逢節慶,宗門弟子一夜好覺無夢,渾然沒有察覺昨夜的動靜。
季衍回屋時,應逐星不知昏了多久。他忙將人扶到了床後上,又想著這般等著人醒不行,又步履不停地趕去廚房熬藥了。
風聲擾過,驚鳥鈴顫動。底下灑掃的少年望過一層又一層層層石階,發現今日主廳檐下多了一個鬢髮花白的人,他一定不懂站了許久。
應淮神色淡漠地俯視山下,仿佛凌雲峰下一切皆螻蟻。
他今朝不過四十,自那年南潯重傷後便華發早生,多年來已是一片霜染了。
縱觀宗門百年,佼佼者熙熙攘攘,處風雨不變唯有凌雲峰。
又是三年之期,春暖花開之際便是武林大會,各派將要雲集於青陽宗。眼下影月毒蠱重出江湖,第一個遭殃的便是青陽宗宗主,如此思來未免有些可怖。
畢竟討伐魔教是青陽宗牽的頭,各地也因此無有不應,江驚塵也是在那時鋒芒畢露。
可他堂堂一宗之主功力不俗,又身在凌雲峰多年,誰能有機會在暗處對他使得鬼蜮伎倆。昨日蠱發得蹊蹺,青陽宗沒人看得出江驚塵是何時何處中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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