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尖銳部分直指經沃睜大的眼球，其帶來的鋒芒幾乎要令經沃軟倒在地。

他想，自己可能要死了。

至於為什麼恩人要殺他？

在死亡的前一刻，他似乎並不能想到那一步，他只是在想，還好他家裡就剩自己了，也算是在臨死前體驗了一把限定正常人生活。

「鏘——」

經沃猛地睜開眼睛，眼前依舊是放大的匕首，但匕首的匕身，似乎被什麼卷了起來。

黑魆魆，看起來滑膩膩的，與匕首接觸的瞬間卻產生了金屬鏗鏘的聲音。

他傻眼了，一旁向前幾步又頓住的趙無畏也傻眼了。

尤瑜有些欣慰地笑了笑，伸手拍拍纏住匕首的觸手，眼睛卻是看著經沃的，「讓它鬆開。」

經沃沒說話，他的目光游離在匕首與觸手間，最後不敢置信地搖頭，「恩人，這，這不是我的。」

一邊說著，似乎是被那根觸手嚇到了一般，不由自主地後退。

但就是這後退的動作，那根纏住匕首的觸手居然也跟著鬆開了匕首往後退，頻率……和經沃的一模一樣！

經沃腳下一個不穩，摔在地上。

那根觸手卻仍舊是跟著他的步伐，也下降了。

他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身體不知何時開始顫抖，手試探地向背後伸過去。

好一番摸索都沒摸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他正要鬆了一口氣，突然——

一個和想像中一樣的滑膩膩觸感出現在自己的手心處，還在輕微的蠕動著。

抖著呼吸抬眼時正好對上尤瑜的視線。

尤瑜說：「再摸摸，這是你的嗎？」

這句話像是有什麼魔力，哪怕經沃心臟都要驟停了，也還是記著這句話，順著滑膩膩的觸感往上摸，直到，摸到了它的根部。

那是自己的……肩胛骨。

他終於想到了什麼。

「我，我還是人嗎？」

「我還，活著嗎？」

他近乎固執地仰望著尤瑜。

尤瑜的身前是他，身後是同樣有些輕微顫抖的趙無畏。

「如果按照異形控制局的標準，你應該不算是人了吧？」尤瑜說得很輕，卻完全沒有這句話代表了什麼的沉重。

經沃的心卻在這一刻徹底定住了。

「你還活著，並且，你以後也可以活著。」

經沃呆呆地看著尤瑜，直到尤瑜說：「還不準備從地上起來嗎？」

這句話像是什麼鐵令，不等經沃過一遍大腦，身體就一蹦而起，還自發地站到了尤瑜的身後。

這一次，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身體的異常了。

他什麼時候起，也能一蹦而起毫不費力了？

尤瑜此時的心情很好，這說明，她在計良那做的確實不是小概率事件，她真的有將一個剛徹底異變的人救回來的能力，但是……

救回來的……

類人異形，是人類對她們的稱呼。

但是類人異形究竟是人類，還是異形，誰又說得清呢？

尤瑜只知道，她在機緣巧合之下，終於得到了在如今的局勢下，最有用的憑仗。

腦海中突兀地閃過計良的臉，尤瑜的眸光沉了沉，還有一個變數在外面，怎麼辦？

如果計良只是一個普通的稽查員，她大可以做些手段，把人帶回來。

但是計良並不是一個背景簡單的稽查員，單是他背後靠著白律一點就足以將這條出路堵死。

她甚至不能去說服計良，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很清楚計良稱得上嫉惡如仇的性格，但凡他知道自己成了所謂的類人異形，保不准也會向異形控制局自首。

就算顧及她的安危瞞下她的存在……真的能隱瞞下來嗎？

不可能。

短短的時間裡，尤瑜想了無數種可能，最穩妥的卻指向那唯一一條。

——殺了他。

「CC。」

尤瑜抬眸看過去，來人正是碘伏。

「人已經處理好了。」

「好，」尤瑜垂下眸子，好一會才看向一旁已經不再發抖的趙無畏，「你猜到什麼了嗎？」

趙無畏愣了下，點頭。

尤瑜說：「我不會放你離開。」

「我知道，大人。」

尤瑜嘆了口氣，深深地看著趙無畏，卻發現她的眼睛裡儘是堅定。

有些好奇：「如果我要做的事你接受不了呢？」

「疑人不用，大人，」趙無畏看著她說：「您能讓我們活下來，在我的眼裡就是真理，而且，我們如今只能攀附於您。」

「你既是醫學專業的，也許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尤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