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次出行,必然不會那般簡單。
「皇帝,想什麼呢?」太后抱怨地看了言霽一眼,輕聲道:「剛叫你,隨哀家吃過齋飯後,一同去誦經念佛。」
康樂郡主以手絹掩唇,笑意嫣然。
言霽心不在焉地點頭應是。
主持帶著他們往裡走,面容慈悲之相:「陛下、太后來得正是時候,山景正佳,這次就在寺里多待幾日吧。」
太后也剛好正有此意。
寺廟裡永遠都是三菜一湯的配置,用過之後,主持帶著他們到專門隔出來的偏殿禮佛,起初太后還表現出十分虔誠的態度,但合掌跪了沒多久,就說腰酸腿疼,讓康樂扶著她回去了。
只剩言霽一個人跪在佛座下,他本也是跪不住的,可每次張口欲言,主持都像有所預料般包容地看著他,想撒的謊話頓時說不口了。
他抬頭看向青燈金佛,莊肅寶殿木魚聲空靈,起初浮躁的情緒也一點點沉澱了下來,不知不覺就跪到了夜間。
再睜開眼時,言霽發現康樂不知何時也回來了,就跪在他旁邊,垂落的長睫下是一張安寧虔誠的臉,感覺到言霽在看她,康樂睜開眼。
「陛下在看什麼?」康樂郡主笑著問道。
言霽轉回頭,視線落回裊裊生煙的青燈上:「看你啊。」
康樂笑意不達眼底:「看我什麼?」
「看你,好像信佛。」
「陛下不信嗎?」
言霽停頓了下,本想說不信,可又想起夢境裡那本一步步成讖言的天命書,不信這兩字卡在了喉頭。
康樂聲音低低的,像是在嘆息:「一無所依的人,有時候,也只能信一信這些虛無縹緲之物,尋點慰藉罷了。」
「一無所依?」言霽看向她,「郡主已經擁有了很多,若是嫁給王侍中,也算有所依靠,屆時你們回到封地,不是很好?」
康樂笑著道:「陛下會放我們走?」
言霽無言。
康樂又道:「就算陛下肯放,攝政王也未必肯。當擁有了不該擁有的,就早已回不了頭,就如我父王,我和啟兒,都不願意當第二個他。」
言霽擰起眉:「你父王不是病重而逝?」
康樂目光平靜地看向言霽:「父王從無危機性命的病史,又何來的惡疾復發?」
什麼意思?
暗指前啟王是被先帝暗害而死的?
言霽縮了下手指,並不願相信康樂的一面之詞。他的記憶里,父皇和那位溫潤儒雅的皇叔十分交好,更何況他們是一胞所生。
「不過好在,先皇離世時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康樂在四面楚歌之地長大,養成趨炎附勢,小心謹慎的性格,只在這一刻展現出了從未有過的野心,以咄咄逼人的語氣,像是惡魔循循善誘:「你不信嗎?」
「那你母妃呢?從前先皇與莊貴妃如何伉儷情深,人盡皆知,莊貴妃寵冠後宮近十年,緣何因一件小小的皇嗣案,還沒查清就被打入冷宮,甚至被嚴加看守,先皇到死,也沒留下一封,釋放莊貴妃的詔書。」
言霽緊攥著拳,憤怒之情溢於言表,但他遲遲也找不到反駁的話,因為康樂說的都是事實。
康樂郡主笑了兩聲:「陛下,您小時候落過一次水吧?自那以後發了場要命的高燒,九死一生。你覺得,皇庭深宮內,誰能做到這一切?」
「先皇從來都是一個生性多疑的人。」
-
直到言霽從佛殿出來,這句話依然縈繞在耳畔,弄得言霽窒悶無比。
忽然,一顆小石子砸在腳邊滾了好幾圈,言霽想事入神,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順著動靜抬頭,乍然看到牆頭趴著的人,正小心翼翼露出一顆腦袋,亂糟糟的馬尾旁豎著一根呆毛,見他看過來,忙笑著揮手。
這一揮手,沒有抓牆,瞬間掉出了牆外。
段書白?他怎麼在這裡。
過了會兒,段書白再次爬上來,原本就很亂的頭髮更亂了些,言霽站在牆下仰頭看著他,驚奇道:「今日金佛寺封禁,你怎麼來的?」
「我來找你。」段書白一隻腳邁過牆,眼睛亮晶晶的,「上次你被人刺殺,傳什麼的都有,我心裡始終不安,非得見你一面才放心。」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50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