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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弄潮以為他搖頭是不願吃藥,眉心微蹙,聲音為難:「是皇叔不對,不該在未央宮跟顧漣漪說那番話,害你虧損了身體,皇叔向你道歉,但不吃藥,怎麼能好?」

「不可用自己的身體去懲罰別人,任何人都不行。」

言霽反應過年顧弄潮在說哪件事,他將藥碗遞給隋柳,呼吸間氣息不穩:「皇叔終於知道我是誰了嗎?」

然而,顧弄潮許久都沒回答,他的視線從言霽臉上移開,又開始看著虛無處,喃喃道:「陛下什麼時候才回來。」

言霽去抓顧弄潮衣袍的手指握了個空,顧弄潮轉動輪子,繞過他去到門口,身影挺直,寒風拂動披散身側的烏髮,他一直望著虛無的夜色,好似化作了一尊石像,漫無邊際地等著從夜色里歸來的人。

言霽終於明白隋柳沒回答那句話的答案了。

府上不點石燈,是怕顧弄潮尋了出去。

如今這個情況下,被任何人撞見顧弄潮此時的模樣,都是潛在的威脅。

蹲得太久,言霽起身時身體晃了下,被隋柳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待眼前的黑色散開,他看到隋柳擔憂的眼神,不遠處,梅無香緊抿著唇,將頭側在另一邊。

言霽並沒多問什麼,只是道:「我突然消失,薛遲桉那邊必然已經得知了消息,我寫一封信,梅大哥替我送去太傅府,好叫他們安心。」

梅無香收回看著自家王爺的目光,點了點頭。

隋柳一直懸著的心這會兒終於放回了實處,陛下不怪罪就是莫大的恩典了。

接著顧弄潮房裡的紙筆寫完信,交給梅無香後,梅無香立刻施展輕功消失在了視野中。這會兒,言霽終於發現顧弄潮穿著似乎單薄了些,雖已如春,但是初春的寒氣一點不比冬日弱,而顧弄潮僅著了一層單衣。

此前顧弄潮端的那碗藥本該是他晚膳後喝的,不知怎麼下人沒哄進去,如今藥已涼,喝下去也沒多大藥效了。吳老走前向隋柳以眼神示意,說要去點火,重新熬藥。

而今房中只剩言霽和顧弄潮兩人,言霽翻出件厚實的外袍給顧弄潮披上,動作間顧弄潮終於捨得移開看著夜色的視線,無神的瞳孔映上了言霽的臉。

言霽握住他冰冷的手指,柔聲道:「這都深夜了,皇叔去睡一會兒好嗎?」

他望著眼前這個男人,顧弄潮是整個大崇的脊梁骨,如同創世的不周山,言霽不敢想他真的倒下後,大崇是否能挺過沒有秩序統治的時期。

畢竟父皇還在位時,大崇就已經蛀蟲掏空,從內里在腐爛了。

這些年一直是顧弄潮在支撐著,哪怕父皇,也不得不依賴罪人遺孤。

明明大崇薄待於此,顧弄潮任然守護著這個國度,光是此番胸懷,言霽也不想他會得不到善終。

更何況,自己心中一直都愛慕著他。

沒有人捨得自己喜歡的人,受苦受難。

言霽將頭埋進顧弄潮蓋著毛毯的膝間,輕輕笑了下:「我是皇帝,我想要的,從來都能實現。」

「我會讓一切好起來的。」

-

言霽剛睡著沒多久,就覺得四肢冰冷乏力,呼吸也有些困難,他猛地驚醒,瞳孔倒映著壓在他身上的人,兩人離得極近,顧弄潮森寒的面容占據滿整個視線。

一柄寒刃的尖端正抵在言霽胸口的位置。

握著刀柄的手很抖,那張臉出現一抹皴裂般的掙扎,好似正受著冰火兩重天的折磨。

言霽漸漸平靜下來,調整呼吸,輕聲問道:「現在就要動手嗎?」

他攀上顧弄潮握著寒刃的手,視死如歸般勾起嘴角:「動手吧。」

意料中的疼痛並沒從心口傳來,倒是臉龐滴落一抹溫熱,錚地一聲,寒刃脫手摔在地上,顧弄潮暈倒在了言霽身上。

言霽無聲環抱著他,也沒擦臉上的水漬。

倒是最未了,替顧弄潮擦乾了眼角。畢竟王府里現在能進到這座院子的,都是顧弄潮的心腹,還是不要讓他在手下們面前出糗為好。

言霽原本以為自己才睡一刻鐘不到,此時看去窗外卻已天光大亮,他給顧弄潮蓋上被子,起身穿衣,走前頓了下,撿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插回鞘里,隨手放在斗柜上。

門外,隋柳正在澆花,見言霽完好無損出來,無聲鬆了口氣。

「早啊,陛下。」隋柳揚了揚手打招呼,指了下前廳,「膳食剛送上來,正好還熱著。」

言霽看到隋柳綁著袖子澆花時,愣了下,隋柳不是王妃麼,怎麼還做這些下人的粗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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